橘子洲头

(二)

本篇承接上篇内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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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西凉河后山

  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落日的余晖,洒在两人的身上,泛起渐渐金光。两人紧闭双眼,此时南宫败柳已经顺利进入了佟湘玉的内心世界,正在帮她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。

  “这是额的家,汉中,龙门镖局。”一个十二三岁的红衣小姑娘,梳着两个高高的发髻,蹦蹦跳跳地来到院子里,不一会儿,周围就出现了十几名的下人。在院子的正南边,还放着两把红木雕花椅。

  “爹爹,娘亲快来嘛,湘玉要给你们展示最近新学的武功!”小姑娘拉着爹娘的手,好让他们赶快入座。待爹娘入座好后,小姑娘先走到一名丫鬟面前,对丫鬟说了几句话,有用手碰了碰丫鬟的手指,那丫鬟像是被触发了开关,一下唱起歌来,小姑娘很高兴,用手打着节拍。

  “停!”小姑娘一声令下,丫鬟立即不动了,围观的人都鼓起掌来,纷纷叫好。这名丫鬟却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回到人群中。

  “额还有更厉害的呢!”说着小姑娘从旁边的花坛中摘下一支花来,站在人群中央,高举过头顶,独自绕了两圈,所有下人竟然很有序地围成一个大圈,手拉手跳起舞来。爹娘脸上都露出了笑容,也跟着打起节拍。忽然,刮过一阵大风,小姑娘手中的花掉了一片花瓣,顿时所有下人相互缠绕在一起,互相殴打了起来。小姑娘见此场景吓坏了,朝爹娘的方向看去,却没想到爹娘也与下人纠缠在一起。小姑娘急忙跑过去,想要拉开爹娘,奈何自己还是小孩子,力气太小,根本没有办法。于是飞奔向马厩,牵出一匹枣红色烈马,骑上马,向离镖局东面二十里的木屋赶去。

  木屋里住的是,点苍山第八代七绝宫宫主。在江湖上,七绝宫的名字并不响亮,但移魂大法却是人尽皆知的绝世武功。相传,此门派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落败,由于移魂大法过于厉害,所以只有每代七绝宫宫主可以习得此武功。当今是否存在,仍是个谜。佟湘玉能练此武功,都是缘分所至。到了第八代,门派就只有佟湘玉和南宫败柳两个徒弟了。这个木屋,是龙门镖局特意为佟湘玉的师傅建造的。点苍山离汉中有个八十公里,实在是太远。家里人思女心切,就跟宫主说好,每年带小女回家两次,每次待十天。宫主修行需要清净,所以就将木屋建到了此处。

  “师傅,快开门,湘玉闯大祸了!”小姑娘趴在门前使劲地敲着门。

  一位鹤发童颜身穿道袍的人,从木屋里走出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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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额想起来了!额是大师姐,南宫你是小师弟,鹤发童颜的道袍长者,是额们的师父。额们一直在点苍山练习武功,这次是师父带额回家看望爹娘,你被留在了点苍山看家。”

  “师姐,你想起来了!那年,我特意翻了一整座山头去摘你最爱吃的果子,数着日子等着你和师父回来,谁知,只见师父一人回来,你我从此再无相见。师父告诉我,你不会再回来了,说你忘了我们。我不相信闹着执意要下山。师父拦不住我,就告诉了我发生的事情。你认为是自己学术不精,导致施术失败,才害得大家变成了这样。你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,所以哭着求师父废了你的武功,却没有想到,废武功前竟然给自己施了一道封印之术,这一封,你我二人就再未有过交集。”

  “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?”

  “师父他老人家,在两年前就已经驾鹤西去了!他呀,也是个倔老头!你不在上山的那段日子,师父他老人家经常站在山顶上,望着镖局的方向,不言不语,有时一站就是一天。却愣是没有再去见你一面,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想偷偷跑下山去见你,每次都被师父捉了回去。后来也就不去了。”

  “师父对额们一直都视如己出。是湘玉不好,让师父难过了!”

  “好我的大师姐,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。你别以为,我年龄小就什么都不知道,当初师父悄悄传授你秘术心法,对我教的只是形于表面的催眠术。”

  “师父跟额说了,说你的心智还不成熟,练此心法会走火入魔的,师父都是为你好呀!”

  “我的傻师姐,你知道师父教你的是什么秘术心法吗?是只有每代宫主才能练的移魂大法。师父是有意让你当点苍山第九代七绝宫宫主!你知道,当时你在院子里为什么会施术失败吗?其实那只是你没有掌握好移魂大法的原因。当初,师父习得移魂大法用了整整三年时间,却没有想到你的施术天赋如此之高,仅仅用了三个月,便可以施展移魂大法了。哈哈——天赋高又如何,如今不还是落在我手里,师父呀师父,您在天上好好看看。以死相逼都不愿传授的心法,我马上就可以得到了,有了移魂大法整个江湖都可以听我号令了!”

  “南宫你要做什么?是你把师父害死的?”

  “他那是自杀,我只不过稍微逼了他一下,他就气绝身亡了。师姐,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,只要你乖乖把心法交出来,我可以号令天下,你的伙计们也有救了。我们各取所需,不好吗?”

  佟湘玉知道心法是万万不能交出来的,否则天下将大乱。眼前的这个人,已经不是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,什么都愿做自己的小师弟了。师父已死,自己绝不能坐视不管,看来额要替师父清理门户了,额滴伙计们不会有事吧?额滴展堂,对不起!

  “怎么样?师姐考虑好了吗?”

  “南宫,额答应你,但你能先把额伙计们的催眠术解开吗?”南宫败柳以为自己胜券在握,念在师姐往日的情份上,就再次拿出腰间的扇子,一开一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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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上枝头,微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。

  同福客栈(大堂)

  祝无双坐在榆木桌旁耐不住寂寞,没缘由地摆弄起面前茶碗来。嘭地一声,被点住的几人突然倒在地上,

  “哎呀,这头怎么这么疼呀!”祝无双赶忙起身查看,

  “大嘴你醒啦,感觉怎么样!”

  “芙妹,你醒醒!”吕轻侯抱起躺在地上的郭芙蓉,

  “侯哥,这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情。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了!”吕轻侯和郭芙蓉相互搀扶站了起来,大家发现白展堂还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,“老白!老白!师兄……”

  西凉河后山悬崖旁

  “催眠术已解开,师姐可还满意?接下来该兑现你的承诺了。”佟湘玉被封住的记忆虽唤醒大半,但是对于秘术心法的内容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。佟湘玉打算借助南宫,让自己想起秘术心法,再通过移魂大法打败南宫。这是招险棋,可佟湘玉此刻再无他法了。

  “南宫,放弃吧,还是不要做傻事了,你跟师姐回家好吗?”

  “我才不要永远做你的弟弟,我要做这天下的主人。”南宫败柳按住佟湘玉的头,四目相对,使出摄魂术,佟湘玉瞬间失去了意识,眼神暗淡无光,直愣愣地看着南宫败柳。

  “师姐,快告诉我秘术心法是什么?”

  “好,等我想想,想想……我想起来了,是人心合——”

  “住手!不许伤害她!”白展堂从远处飞了过来,伸出手臂将佟湘玉揽在了身后。南宫败柳感到奇怪,

  “这个幻境中明明只有他们两人,怎么会又出现一人?莫不是此人在幻境中不愿出来,误打误撞走进了这里?管不了那么多了,得到心法更重要。”南宫败柳二话没说,上前一掌将白展堂打倒在地。白展堂一口鲜血喷涌而出,

  “展堂——”佟湘玉大喊一声,扶住展堂,掏出胸前的手绢,小心翼翼地帮展堂擦掉着口角的血迹,脸上已是两行热泪。白展堂眼神坚定地盯着他的湘玉,

  “湘玉,快走!此人武功极高,一会儿,我拖住他,你就往山下跑去,不许回头听见没有?”佟湘玉拼命摇着头,

  “这是我跟南宫的事情,与其他人无关。展堂,乖,你先休息一会儿,等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我就又现在你的面前了。”白展堂,听见湘玉这么说,慌了神,想紧紧地拽住她,还没伸出手时就失去了意识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佟湘玉用手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展堂的眉间,轻轻将他放到地上,站了起来,走到南宫败柳面前。

  幸好有白展堂的出现,南宫败柳并没有直接得到心法,佟湘玉此时已经记起了心法全部的内容。白展堂就是被施了移魂大法才睡过去的。佟湘玉恍然大悟,是师父!给自己留了气口,不然定是无法施术的。与南宫比武,佟湘玉心里其实也很没底,只能强撑着,期盼南宫还能回头,

  “南宫,这会儿放弃还来的及,移魂大法的心法额已经全部记起来了,你打不过额滴!”

  “哈哈哈——可笑,师姐啊,我这十年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,记起来了正好,让你也尝尝我摄魂术的厉害!”

  佟湘玉感觉自己变得渐渐轻盈,低头一看,自己已经被升到了空中,周围连片云彩都没有。四肢逐渐变得僵硬起来,不论怎样挣扎,自己的身体却是一动不动。身边一太阳似的火球,变得越来越大。烤得佟湘玉脸上顿时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,浑身被灼热得疼痛难忍。

  “怎么样啊?师姐,可还好受?”佟湘玉双唇禁闭,嘴角忍不住地抽搐,双手攥成了拳头,连指甲都镶嵌到了掌心的肉里。面对南宫败柳的摄魂术,佟湘玉丝毫没有招架之力,

  “不能睡,额不能睡过去,一定有办法,一定还有办法!”南宫败柳再次施功,只见大火球变成了无数个小火球朝佟湘玉飞了过来,顷刻间,佟湘玉的衣服上出现朵朵鲜血浸染的红色花朵,颜色艳丽极了,出现在佟湘玉的身上却一点也不违和。南宫败柳乘着银白色祥云飘了过来,抬起佟湘玉的头,

  “你看看你,敬酒不吃吃罚酒,这下可以说了吧!”佟湘玉挣扎着抬起了眼皮,看向南宫败柳。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,两人从空中掉落到了地上。原来,佟湘玉给自己施了移魂大法。南宫败柳若是想通过摄魂术获取心法,就必须要看向佟湘玉的眼睛,这样一来反倒使自己中了移魂大法。

  佟湘玉睁开双眼,立马起身。她深知自己不是南宫的对手,只有先他一步醒来,才有机会打败他。佟湘玉架起坐在地上的南宫,朝悬崖边走去。是的,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,为了不让南宫败柳得逞,为了对得起师父,对得起她唯一的小师弟,佟湘玉决定与他同归于尽。南宫败柳醒来的速度比佟湘玉预想的还要快,还没有完全走到悬崖边,南宫败柳就一把将佟湘玉推开,

  “师姐,你好狠心,居然要杀了我!”南宫败柳自以为破解了移魂大法,抽出扇子开始施功。佟湘玉自知时间不多,一定要赶在南宫功力恢复前完成。

  “南宫,是师姐对不起你,这黄泉路上,师姐陪着你一起走。”说罢,佟湘玉使出了浑身的力量,跑过去抱住南宫,两人一起从悬崖一跃而下……(后山一片安静,甚至连声鸟叫都没有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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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白展堂在草地上醒了过来,他缓缓站了起来,警惕地向四周看去。在不远处的树下,竟然躺着一个人,白展堂定睛一看,是湘玉!白展堂飞奔过去,抱起湘玉,心里一阵慌张。佟湘玉面色惨白,汗水浸透了脸颊处的两缕秀发,呼吸若有若无,满身红晕还在渐渐变大变深。白展堂双手有些颤抖,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,包裹在湘玉的身上,

  “湘玉,湘玉,你醒醒,湘玉!”佟湘玉丝毫没有反应。

  “葵花点穴手,葵…花点穴手,葵……”白展堂用尽毕生所学,奋力地点着穴位,想替湘玉止住血。使足力气,用了十成的指力,却也是徒劳。包裹在佟湘玉身上的衣服,很快又被鲜血给渗透了。

  “不可能,怎么不起作用呢?”白展堂瞳仁里满是震惊,无力感正在撕扯着他的身体,钻心的疼痛是他从未体验过的。吧嗒,吧嗒,泪水顺着下颌,滴落下来。白展堂抚着湘玉的脸庞祈求道,

  “湘玉,玉,你看看我好不好,我是展堂啊!湘玉,我的玉!”

  “展堂——”佟湘玉的眸子半合着,满脸疲倦,本想擦去展堂脸上的泪水,奈何身子沉得根本动不了。白展堂隐约听见了湘玉的声音,慢慢地让湘玉靠在自己的肩上,能够让她舒服些。佟湘玉的眼睛飘忽对上了展堂的眼睛,看着展堂无助的样子,突然觉得心好痛,

  “怎么……哭得这…么厉害?额的……展堂,还是那么的……风…流倜傥…气宇…轩昂。对…不起哈,小贝……要托付给你…照顾了,还有同福客栈……一大家子人,替额…看着……他们。”白展堂的声音难掩颤抖,

  “谁要管你这一大家子,你不是说你还要看着小贝出嫁呢吗?你不是说连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吗?湘玉你是说话算话的对不对?你不说要看着我一辈子的吗?你别不管啊,以后任打任骂都听你的,这还不行吗?”

  “傻瓜,你这……话说的……显得…我是个…多厉害的婆娘……似的!”佟湘玉感觉周围寒气逼人,喘气也愈发困难,用尽浑身的力气说道,

  “展堂,谢…谢你,遇…到好姑……娘,记得…主动些,祝福…你们。额…有些累……了,让额…睡…一会儿,就……一。”佟湘玉缓缓地合上了双眼,蜷缩在白展堂的怀里再没有任何的动静。

  “湘玉,你先别睡,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,你先别睡好不好?”白展堂把湘玉靠得离自己更近了些,想用自己的胸膛捂暖她逐渐凉下去的身体。

  “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,你是我白展堂唯一的娘子,我真的真的很爱……”白展堂把湘玉紧紧地抱在怀里,失声痛哭了起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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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同福客栈(秀才大嘴的房间)

  “湘玉!湘玉!不要,不要——”白展堂猛地从秀才的床上翻了起来,看到大嘴、无双、小郭、秀才正担心地看向自己,白展堂转头环顾四周,确定这里是同福客栈,松了一口气。咽了咽口水,嘴里喃喃道,

  “是梦,是梦,还好是梦!”祝无双倒杯茶递给白展堂,

  “师兄感觉还好吧!”白展堂喝了一口,扔下水杯,跳下床。心里一阵阵不安,

  “湘玉呢?你们看到湘玉没有?”白展堂看大家没有回应,立刻跑出房门,站到院子里,大声喊,

  “湘玉,佟湘玉你出来!”

  “哎呀呀~别嚎了,别嚎了,掌柜的还没回来呢!”郭芙蓉忍不住朝白展堂喊道。白展堂怒吼,

  “谁能告诉我,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众人被白展堂的样子吓到,都缩到了墙角瑟瑟发抖,把祝无双推到了白展堂面前。

  同福客栈(大堂)

  “那还愣着干什么?我们去找湘玉走啊!”

  “师兄,你再等等嘛,掌柜的说了,若是明天上午她还不回来,让我们再去寻她。”白展堂瞪大双眼,用力地拍了下桌子,

  “祝——无——双,湘玉说什么就是什么,这么晚了,她不会武功,万一她迷了路,受了伤,被人带走了怎么办?你能不能动动脑子!”吕轻侯凑到白展堂身边,

  “老白,老白,你先别那么激动,信我看了,上面说是叙旧。说不定他们这会儿正月下共饮,谈古论今着呢!”郭芙蓉接着附和,

  “就是就是,到是老白你,没事吧!你知道你躺在那的表情有多难看吗?”

  “我怎么了?”大嘴走上前说道,

  “我们都醒了,只有你,怎么叫都叫不醒。只顾着湘玉,湘玉地叫!”

  “我没事,做了个噩梦……”白展堂呆坐在板凳上,很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梦中走出来。转头看向众人,大家都被折腾得够呛,

  “大家都去休息吧,我在这守着,有什么消息我通知大家!双儿,太晚了,你今天就在湘玉的屋里休息一晚吧!”

  “都别愣着了,散了,散了,快去休息吧!”祝无双走到白展堂面前,

  “师兄,厨房还有些饭菜,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热上啊!”白展堂表情有些凝重,点了下头。

  白展堂去厨房吃了些东西,走回大堂习惯性地铺好床,没有脱衣便就躺了上去,以便能够立即起身,防止突发情况。白展堂没有睡意,望着头顶的房梁开始复盘这几天发生的事情,希望从中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,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,满脑子都是湘玉,湘玉软糯的声音,湘玉耐看的面容,湘玉撒娇的样子。可不管怎么想,心一直慌得厉害。

  天刚微微亮,白展堂实在待不住了,出门前往西凉河。天空破晓,夜晚的水气还没有散开,处处笼罩着一层薄雾。白展堂施展轻功,赶在太阳出来前到达了西凉河旁。白展堂一眼就看到了歪脖柳树,树下空无一人,准确地来说,是视野所及之处,没有一个人影。白展堂在西凉河旁搜寻了两圈,又踏遍了周围的商户、客栈、酒楼,均是一无所获。已接近正午,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却没有那熟悉的身影,白展堂内心焦灼,像热锅上的蚂蚁,他的湘玉究竟在哪啊?白展堂没有停歇,他心存一丝侥幸,没准湘玉已经回客栈了呢?白展堂加快脚步,赶回了同福客栈。

  “湘玉回来了吗?”白展堂脚还没踏进客栈,就着急地询问着。只见大堂内众人慌作一团,燕小六也在客栈。

  “说话呀!”看大家的样子,白展堂只能问小六,

  “小六你怎么来了?湘玉让你来的?”

  “老白,你先别急,佟掌柜让办的事,我还没办好。不是我不想办,小贝托人捎信,说是马车坏在半路了,要在路上耽搁几天,迟点才能到。”

  “湘玉呢?她有没有去找你?”燕小六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,

  “佟掌柜没有去找我啊,不然我就不过来了!”白展堂腿一软顺势坐在了板凳上,定了定神,招呼大家凑近些,

  “大家听好,我没有跟大家开玩笑,我今儿一早就去西凉河找湘玉,没有看到人,又找遍了周围,还是没有找到。湘玉……”白展堂纵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,可是当要面对时,自己却连话都说不出口。

  “还等什么!赶快找掌柜的去啊!”郭芙蓉率先说道。

  “快走,六儿啊,帮我们看着客栈!”

  “我们把范围扩大去找湘玉,以西凉河歪柳树为中心,分头去找,如果找到就在西凉河那等着,知道了吗?老天保佑,但愿湘玉没有事情。”

  “师兄别担心,我们这么多人,能找到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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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谁也没想到,像是对祝无双说的这句话的戏谑,一天过去了,两天过去了,三天过去了,佟湘玉还是一点音讯也没有。同福客栈也一改往日的热闹,连个人影都看不到。众人的脸上也没有了光彩,气氛变得沉重起来,空气中弥漫着忧伤。

  众人坐在饭桌前商量着对策,

  “我已经让衡山派所有人,去找嫂子,不让他们放过任何信息。”莫小贝眼睛还有些红肿,看样子是刚哭过没多久。

  “我跟我师父说了,如果有什么消息,我们立马能知道。你们先吃着!”燕小六提着刀,继续寻街去了。郭芙蓉看看大家,又看向老白。白展堂一言不发,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饭菜,双眼布满血丝,机械地拿着筷子,默默往嘴里塞菜。

  “四大神捕那我也打好了招呼,六扇门的兄们弟都会留意的。”李大嘴叹了一口气,又拿起一个馒头,刚想咬一口,却没有什么胃口,

  “也不知道掌柜的这会,有没有吃上饭,想不想我做的菜?”

  “大嘴,别说了!”吕轻侯碰了碰他,

  “感慨也不分个时候,你没看老白正伤心着呢嘛!”

  “师兄,我们吃完饭马上就去找,你这三天都没合眼了,你先上去睡一会。不能没有找到掌柜的,再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了!”白展堂放下筷子,望向众人,

  “大家放心,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,我吃好了,我先出去了。”白展堂说完,就低头跑了出去,去找他的湘玉。没跑出去几步,

  “白少侠!请留步,佟掌柜有消息了。”白展堂眼眸闪过一道亮光,跟着陆一鸣走回客栈。

  “掌门!”陆一鸣抱拳作揖,

  “佟掌柜有消息了!”

  众人忙将桌子收拾干净,陆一鸣拿出一张宣纸,是一张仕女图,放到桌子中央,

  “诸位认认,这是不是佟掌柜?”莫小贝拿起纸,眉眼弯成了月牙,

  “是嫂子,绝对是嫂子!”白展堂一把夺过图纸,又仔细扫了几遍,是湘玉。画中佟湘玉穿着青花红边的衣服,静静地坐在圆凳上,一手还拿着团扇。不知是画家本身技艺高超,还是白展堂太过于想念湘玉,画上的人竟冲他羞涩地笑着。

  “掌柜的在哪?我们去接她走?”陆一鸣一脸严肃,诸位先不要激动,听我慢慢道来,

  “刚刚,我们有兄弟在十八里铺旁的王家庄碰到有人举报,发现一具男尸,这画就是从那尸体上发现的。”白展堂浑身有些颤抖,扶着桌子慢慢坐下。

  “嫂子——”莫小贝大嚎一声,就倒在地上,晕了过去。

  “小贝——”

  “莫掌门——”陆一鸣为莫小贝搭了脉,

  “没事,情绪太激动了,急火攻心,多休息休息就好。”郭芙蓉强忍着泪,

  “大嘴,先把小贝抱回去吧!”

  “哎——”李大嘴一边答应着,一边将小贝扛起送回了房间。吕轻侯连忙问道,

  “除了这个,还有别的吗?”

  “在现场并没有其他线索,初步判断此人应该是从西凉河后山的悬崖摔下去的。”祝无双接道,

  “那后山悬崖的方向不是在左家庄吗?尸体怎么会在十八里铺?”白展堂开口道,

  “后山悬崖我昨天去过,下面深不见底,很有可能山下有暗河,顺着河道飘过去的。”陆一鸣补充道,

  “那人穿的是绫罗绸缎,面容清秀,浑身没有打斗痕迹,看样子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,意外失足掉了下去。但目前还没有认领尸体。”

  “这不会就是,信上,你亲爱的南宫师弟吧?”郭芙蓉忙问道。白展堂收起画像,放入怀中,突然站起来,

  “错不了,年龄相符,还有湘玉的画像,劳烦陆大侠带我去一趟王家庄,我想亲自去看看。”

  “我们也去!”众人附和道。白展堂转身向大家道,

  “不行,大家留在客栈等消息,我用轻功会快些,再说有这么多弟兄帮忙呢,你们就别再过去添乱了!”这是这么多天,白展堂开的第一句玩笑话。白展堂实在不想让大家再跟着吃更多的苦了。吕轻侯心领神会,握住白展堂的双手,

  “好,我们等消息,早些回来!”

  “嗯,陆大侠事不宜迟,我们走吧!”两人并肩走出来客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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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赶路途中,白展堂希望陆一鸣可以将小贝先带回衡山一段时间,他不知道湘玉什么时候才能找到,换个环境,换个心情没准对小贝是件好事,再者他现在确实是没有能力照顾小贝。白展堂这几日,拿着画像问遍了王家庄的人,没有人见过佟湘玉。他在周围找了很久,回客栈前又去了趟后山的悬崖,却还是一无所获。佟湘玉仿佛人间蒸发一般,凭空消失了。三日后,白展堂深夜回到了同福客栈,沉默地向楼上走去,独自一人坐在湘玉的闺房。他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,还有那空气中的味道,都弥满着湘玉的气息。湘玉啊~你在哪里呀?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你快点回来好不好?我真的真的很想你……白展堂慢慢躺在湘玉的枕头上,嗅着湘玉的味道,睡了过去。他太累了,浑身的肌肉变得僵硬酸痛,奔波了这么些时日,每天紧绷着弦也不敢放松,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。他只有一个执念,就是找到湘玉,这个执念一旦强烈,他就不分黑夜白昼,遗忘了时间流转。

  白展堂躺在床上,隐隐约约看见他身边坐着身穿青花红边的湘玉,手拿团扇轻轻地挥舞,正冲着他笑呢!

  “湘玉!”白展堂再也克制不住了,一下环住了湘玉的腰,紧紧地抱住,

  “不许你再离开我了,我要把你紧紧地抓着!湘玉你知道吗?我真的好害怕,好难过!你不在的这几天,我跟丢了魂一样。我觉得自己成了孤单一人,又过上以前喊打喊杀,提心吊胆,无家可归的日子。湘玉,你不要再离开我了,好吗?好吗?”白展堂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,抱着湘玉大哭起来……

  哭着哭着白展堂睁开双眼,却发现自己紧紧地抱着枕头,泪水已经打湿了大半个枕头。白展堂抱着枕头,望向窗外,多希望那不是梦,就算是梦,也让梦再长些,再长些吧!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,却照得人一点也不暖和。白展堂坐起来,整理了下心情,从湘玉的梳妆镜上看到自己的样子。头发都打绺了,满脸的胡茬也冒了出来,黑眼圈深了,眼袋也有了,身上好像都臭了。白展堂走到楼梯口,看到秀才正整理着账本,小郭正在擦门口的柜子,客栈里三三两两坐着几桌食客,有些冷清。白展堂强打起精神,从楼梯上走下来,

  “大家好啊!”小跑到郭芙蓉的身边,

  “我先去洗个澡,一会儿啊,吃饭的时间把无双叫来,我有点事想跟大家说!”白展堂刚走到后院,郭芙蓉就跑到吕轻侯旁边,

  “侯哥,老白没事吧?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个人。”吕轻侯亲昵地靠着郭芙蓉,

  “老白真是个男人,没过多久就能从掌柜的事上走出来,我真是佩服,佩服啊!”郭芙蓉揪着吕轻侯的耳朵,

  “你说什么?那你还算不算男人?”

  “哎哎——哎,芙妹你轻点,我当然算了,我是说,我一定能做到你们女人心中的那种男人。”郭芙蓉松开了手,突然哭了起来,

  “芙妹怎么了嘛?刚还好好的!”

  “我想掌柜的了,我想湘玉姐了!侯哥你说,我一想起来,都成这个样子,老白他心里,苦成什么样子了嘛!”吕轻侯边安抚着芙妹,边轻轻叹了口气。

  白展堂穿好上次湘玉和韩娟攀比时,亲手为他做的衣服。湘玉说了,原本打算是回汉中的时候穿的。所以白展堂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起来,也没舍得穿。如今穿在身上,才发觉衣服是如此的合身舒适,不禁感叹,湘玉的手真是巧!

  众人坐在饭桌前窃窃私语,听见脚步声,立马停止了交流。白展堂从后院抱出一坛女儿红,

  “哟,大嘴今天的饭菜做得可真丰盛啊!太应景了。这是我偷藏的女儿红,今天喝它吧!”李大嘴接过酒坛放到桌上,倒起酒来。白展堂坐到了太师椅上,

  “师兄,你有事说事,把我叫回来,就为了喝酒?”

  “双儿,先别着急,你让师兄先吃几口饭呢吧!吃!大家先吃!”众人只好配合地吃了几口。白展堂拿起酒碗说道,

  “这段时间,谢谢大家了,大家的好,我白展堂都记在心里。”说完,便一饮而尽。李大嘴也举起酒碗说,

  “兄弟之间说这干啥,掌柜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!”众人皆看向李大嘴,

  “看我干啥,我又没说错。只要这个店在,掌柜的哪天回来就有家了!”

  “大嘴说的没错,湘玉不在,这店还是要开下去的。大家的生计毕竟都在。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,湘玉的事,大家放一放吧,这店要正常开,生意也要正常做下去,大家也要回归正常生活的嘛!”郭芙蓉打断道,

  “那掌柜的怎么办?”

  “湘玉的事,当然是交给我了!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。”

  “师兄,你意思你要自己去找?这不行,我不同意。”

  “不是我自己去找,大家不都在帮忙找吗?老邢,衡山派的,六扇门的,还有你们,我替湘玉谢谢你们,还能惦念着她。若是湘玉能看见,她也不希望看到我们整天无精打采,满脸疲倦的样子!我就是心里有些乱,想出去散散心,说不定就碰上湘玉了呢?”吕轻侯听后很是理解老白,

  “行,老白,你打算什么时候走?”

  “明天。”

  “师兄,你这也太着急了吧,不能缓两天吗?”

  “决定的事就不能再变了,放心,你师兄的武功可不低。这顿饭就当是替我践行了吧!大家别愁眉苦脸的,开心些嘛!来,干杯!”

  借着酒劲大家抒发出这些天的苦闷,喜怒哀乐全然装在了杯碗中。酒过三巡,亦真亦假,有真有假……所有人心里清楚,老白啊,是替他自己,替同福客栈的众人,去寻他的湘玉,寻他们的掌柜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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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傍晚屋顶

  白展堂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,脸色红润微醺,心事重重。大堂里醉的醉,睡的睡,难得可以坐在这里吹吹风放松一下,不用再强颜欢笑。白展堂一手拿起酒壶,倒入另一手的酒杯中,丝毫没有犹豫,一饮而尽。这时,吕轻侯爬上房顶,手里也拿了一个酒杯。

  “可否,讨杯酒喝?”白展堂微微一笑,给秀才倒了一杯。

  “想好了?”

  “嗯!”白展堂点了下头,吕轻侯将杯中的酒饮掉。

  “打算找多久?”

  “一天,两天?一个月,两个月?或许是,一年,两年?说实话,我不知道。”

  “老白,我问你,如果,我是说如果,掌柜的永远找不回来了,怎么办?”白展堂向远处看去,

  “我真不知道!我只知道,若是我现在不去找她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。在湘玉的事情上,就允许我任性一次吧!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找到,我不想找为止吧!”

  “好,兄弟挺你,客栈交给我们,放心走吧!寻累了,记得就回来看看,我们永远欢迎你,这里永远是你的家!”白展堂宽慰地笑了笑,不想让话题再煽情下去,不然,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。

  “你和小郭的喜事,啥时候办啊?到时候想办法通知我,我定来喝你们这杯喜酒!”白展堂又给秀才倒了一杯酒,碰了杯。吕轻侯道,

  “说定了啊!”两人一饮而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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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本人能力有限,文笔不好,还请腐竹们不要介意哈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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